文/品论社
今人谈论起海洋文明,提到的大多是近数百年来地理大发现时代的那些西欧殖民帝国,或者再之前的地中海文明,包括了早期的两河文明、埃及文明、腓尼基文明以及后来的希腊文明、罗马文明等。
在史学界,人们常常把欧洲(地中海)文明归类为海洋文明,而对应地,把东亚(中国)文明归为大陆文明,但严格意义上说,东亚文明是典型的陆地大河文明,欧洲文明则更应该被认为是海陆两栖文明,而狭义上的海洋文明,应该诞生在远离大陆的广袤大海之中。
波利尼西亚文明,是人类文明史上为数不多的诞生、崛起而最终又消亡于海洋的文明,他们生活在太平洋上的岛群上,是真正的航海家,他们的文明足迹,曾经遍布整个太平洋,影响力甚至抵达美洲大陆。
波利尼西亚本意为“多岛群岛”,其英文Polynesia由poly(多)和nesia(岛屿)两部分组成,波利尼西亚岛群地处太平洋中部,是太平洋三大岛群之一,另外两大岛群分别是密克罗尼西亚和美拉尼西亚。波利尼西亚岛群北至夏威夷,东至复活节岛,西至新西兰,由夏威夷群岛、图瓦卢群岛、汤加群岛、萨摩亚群岛等数十个群岛合共数千个大小岛屿组成,是世界上距离大陆最遥远的岛群。
根据分子人类学研究推测,波利尼西亚人祖先于四千年前发源于东亚沿海,经过台湾岛而迁徙至太平洋群岛。他们不远万里渡海而来,抵达烟波浩渺的南太平洋,最终选择了星罗棋布的火山岛和珊瑚礁作为家园,开启了文明的征程。
早期的波利尼西亚人充分展现出了他们卓越的航海能力和海上生存能力,纵然他们所生息之处堪称为地球上最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一。在这片陆地总面积只有两万余平方公里,海洋面积却高达几千万平方公里的海域上,波利尼西亚人如履平地,他们在各个大小海岛上建立部族、村落、市镇乃至文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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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波利尼西亚文明,离不开著名的复活节岛文明,这个被波利尼西亚人称为“世界的中心”的岛屿,是世界上最偏僻、最与世隔绝的岛屿之一。
然而正是这个面积仅平方公里、距离最近岛屿和陆地数千公里的小海岛,却赫然耸立着近千座巨石雕像及石城遗迹。
对于一个面积仅百余平方公里的孤岛来说,这样大规模的遗迹显然是令人震惊的,实际上,时至今日,这数百座巨石雕像和石台石城仍是历史考古界的谜团,考古学家们依旧无法得出令人完全信服的结论,这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断代文明。
传统考古学家对复活节岛巨石遗迹有过诸多研究和推测,就存续时间而言,有一种研究说法认为古波利尼西亚人于公元1世纪登上复活节岛,开始建立部落和国家,随着社会发展,他们大约在公元7世纪时开始建造这些巨石建筑物,一开始是石墙、石台和祭坛,然后才是巨石人像,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欧洲殖民者登岛前夕。
究竟是什么人建造了这些巨石遗迹,考古学家们也有不同观点,有人认为这是古代波利尼西亚人的原生文明,也有人认为建造者来自美洲,甚至还有人认为那是外星人建造的,种种说法,莫衷一是。
除了那些巨石雕像,复活节岛文明还留下了刻写着被认为是文字或类文字符号的朗格朗格木板(rongorongo),这是复活节岛上的另一谜团。
“朗格朗格”意指“会说话的木板”,这是一种深褐色的圆形木板或长形木桨,上面刻满了各种图案和文字符号,包括异形人像、船只、权杖、蜥蜴、鱼、龟、花纹等,这些特殊图案符号极有可能属于古波利尼西亚文字,破译朗格朗格符号是揭开复活节岛古文明之谜的关键。只可惜在欧洲殖民者入侵复活节岛之后,朗格朗格木板被全数烧毁,几乎绝迹,如今只残存25块。
复活节岛是地球上最与世隔绝的海岛,对于这个面积仅一百多平方公里、方圆数千公里渺无人烟的海上孤岛来说,文明的痕迹实在太难沉淀和保存,也许人类永远无法对复活节岛古文明追本溯源,但就文字、城镇、礼仪性建筑这三大文明要素而言,复活节岛古文明完全满足了文明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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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元10世纪到13世纪,波利尼西亚人统治了太平洋,他们是最早的大洋征服者和航海家,当中华帝国还没有把目光投向大陆之外、欧洲文明尚围困于地中海那一亩三分地时,波利尼西亚人的风帆早已在广阔的太平洋上肆意翱翔。
这个海上民族所创建的子系文明(国家)除了复活节岛文明,还包括时间更晚一些的汤加王国、夏威夷王国、萨摩亚王国等。
汤加群岛位于太平洋西南部,由多个大小岛屿组成,陆地面积平方公里。其主岛为汤加塔布岛。汤加王国始建于公元年,国祚绵延至今。
汤加王国的第一个王朝由图伊·汤加家族的先祖创建,他们自称为“天神之子”,在统治了汤加五百余年后,第24世图伊·汤加国王放弃了王位,第二王朝图伊·哈塔卡拉瓦王朝和第三王朝图伊·卡诺库柏鲁王朝相继建立。17世纪,欧洲殖民者登上汤加群岛,改写了这个海岛王国的命运。
欧洲殖民者登陆汤加岛后,不光带来了侵略与战争,还带来了宗教,19世纪中期,皈依基督教的陶法阿豪家族在汤加内战中获胜,建立了汤加第四王朝——陶法阿豪王朝,同时汤加也正式沦为了英国殖民地和保护国。
时至今日,汤加的陶法阿豪王朝仍统治着汤加王国,现任国王图普六世为陶法阿豪王朝第六任君主,尽管西方文化早已经渗透进汤加王国的社会、文化、*治等各个方面,但值得庆幸的是,汤加依然保留了许多波利尼西亚岛民的传统文化与风俗。
在这一点上,汤加王国要比复活节岛上曾经存在最终却彻底消亡的神秘文明要幸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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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汤加群岛东北方向几千公里以外,太平洋的正中央,是波利尼西亚岛群中面积最大的二级群岛——夏威夷群岛。
如今的夏威夷群岛,是美国的一个州。总面积一万六千平方公里,总人口万人,是美国面积最小、人口最稀少的州之一,但在成为美国第50个州之前,夏威夷也曾经有过一段悠久的历史。
“夏威夷”一词源自古波利尼西亚语,意为“原始之家”。在夏威夷首任国王卡米哈米哈大帝建立夏威夷王国之前,夏威夷群岛上曾经存在着一个等级森严、规律严谨的部落文明,实行一种名为卡普(kapu)的部落制度,这种制度强调男尊女卑和社会等级,社会等级最高的是酋长和祭司,其次是平民,最后才是妇女和奴隶。
卡普制度通行于整个夏威夷群岛,这是一种明显的父权制度,这说明当时的夏威夷群岛已经脱离落后的早期原始部落制度,建立了较为先进的阶级社会制度和*权。尽管同文同种,但因为岛屿分隔的天然地理形势,夏威夷群岛长期处于分裂状态,每个岛屿上都有独立的国王和酋长,直到18世纪末,大岛(夏威夷岛)上的酋长卡米哈米哈发起了统一战争,他先后征服群岛的其他岛屿国家和部落,最终于年统一了整个夏威夷群岛,建立夏威夷王国。
夏威夷王国仅存续了八十余年,年,美*登陆夏威夷,发动*变迫使夏威夷国王利留卡拉尼女王退位,并于次年成立夏威夷共和国,四年后(年),美国再度迫使夏威夷与美国签订合并条约,至此,夏威夷诸岛彻底被美国吞并,成为美国的海外领地。
再往后,夏威夷成为帝国主义争夺远东和太平洋霸权的战略要地,二战结束后,美国再次控制夏威夷,在美国*府的操纵下,年,夏威夷举行全民公投,正式成为美国的一州。
如今的波利尼西亚,除了图瓦卢、西萨摩亚和汤加等独立国家,以及库克群岛和纽埃岛等特殊*治体外,其余分属美、英、法、智等国。
这个曾经叱咤太平洋的海上文明,在大航海时代遭遇了碾压级的敌人,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们无法创造出足够强大和侵略性的文明,这意味着他们注定无法避免被外来文明征服的命运。
但是,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文明本无强弱优劣之分,无论是修筑长城的华夏文明,还是建造金字塔的埃及文明,无论是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的希腊马其顿帝国,还是在西方殖民者面前一击即溃的印加帝国,它们都是人类文明的结晶。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无论在人口规模和历史影响力上,相较于旧大陆的诸多文明,甚至美洲的印第安文明,波利尼西亚文明都显得微不足道,但在漫长的人类发展史上,这个海上文明便如同漆黑夜空中的一点孤星,虽不算惊艳夺目,却也曾留下过动人心魄的文明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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