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百家号#科学了不起#系列征文
92岁的艾伦·琼斯,曾经是一个喜欢微笑的红头发男人,他喜欢刺激和冒险。年夏天,他从伯克利沿着加利福尼亚海岸开车到拉荷亚,希望加入一个前往南太平洋的海洋考察队。
直到他准备登上斯克里普斯海洋学研究所的“地平线”号科考船时,他才发现海洋考察任务所涉及的不仅仅是绘制海底图。这是一艘生锈的有些年头的金枪鱼运输船,一群博士和像艾伦·琼斯这样的擅长修理的能工巧匠,将要去往马绍尔群岛记录世界上第一颗氢弹产生的冲击波。
六个月后的年11月1日,在亲眼目睹一座岛屿被蒸发之后,琼斯和地平线号科考船上的工作人员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放射性沉降物的笼罩。正是这一近距离核接触事件降低了琼斯血小板生成能力长达两年,现在他十分想知道这是否和后来出生的儿子发育障碍以及他妻子的流产和死胎有关。。
琼斯是当时仅有的几个平民目击者之一,即便是在70年后他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对于这艘科考船和以及穿上的工作人员对原子弹爆炸的后果准备不足时,他仍然表示震惊和心有余悸。他回忆说:当时我们的船太慢了,没法回避让开。根据军方文件记录,当天地平线科考船距离爆炸地点只有公里,而其余所有船只都在至少公里之外。
琼斯对探险的兴趣是在他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高年级学习时激发的,当时他听了一场斯克里普斯学院气候变化科学的鼻祖罗杰·雷维尔所作的讲座。之后在一次三个月的航海过程中,雷维尔和来自斯克里普斯海洋学院的科学家、技术人员和大学生组成的团队,穿越了4万公里温暖的热带太平洋水域,他们在从未见过的水下山脉和洞穴海域中巡航,绘制着海底地图。
在他从学院毕业的第二天,他又报名参加了一次科考探险。年9月26日,搭载着13名科学家和20名船员的“地平线”号开始了为期5个月的太平洋航行。艾伦·琼斯和爱德华·内德·巴尔的叙述是洛杉矶时报仅能找到的两份目击资料,巴尔是船上最年轻的研究人员,当时只有19岁。巴尔住在圣地亚哥,记者现在无法联系到他回忆当初的事件,幸运的是通过琼斯和斯克里普斯机构档案馆获得了他的日记复印件。
前往马绍尔群岛的旅行用了三个星期。琼斯记得他一直都在工作,准备录音设备,同时也有很多时间娱乐和欢笑。根据巴尔的日记,琼斯回忆起用0.22口径步枪和散弹枪射击海洋垃圾,晚上唱着瓦格纳的咏叹调,撰写和阅读一本多人接力合著的名为《不安之夜》的故事,这是船员们在孤独的夜间值班时打发时间的方式。
年10月15日,“地平线”号到达马绍尔群岛北部的埃尼威托克环礁,并由海军港口专业司机驾驶通过该环礁的狭窄通道。然而在他们进入环礁之前,接到命令禁止使用照相机和书写材料进行记录。
巴尔在当时的日记中写道:这个消息让我感到有点不安,但我决定偷偷记录我的日记和拍照。我的理由是,如果没有人把这件事的时间顺序写下来,相比对俄罗斯人的恐惧,了解历史真相最终会变得更重要。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船员们在埃尼威托克环礁周围航行,在环礁湖底铺设电缆,在不同地点搭建记录平台,观察岛上的原生和非原生动物。岛上的老鼠很多,晚上会在你面前成群结队地出现。
随着核试验日的临近,地平线号的船员们开始准备了。巴尔和另一名船员伯纳德·达西,被派到了多英里外比基尼环礁的杰勒特岛上,其他人则留在埃尼威托克的地平线号上,做最后的调整和运行测试。
10月31日,也就是爆炸的前一天晚上,巴尔和他的同伴思考着他们即将见证的这个不确定的重大考验。而巴尔则在日记中写道:现在是时候最终证实科学推论了。两个人服用了些提神的东西保持警惕,他们不想在工作时睡着。
他们重新检查了他们接收到的命令,而位于杰勒特岛上的巴尔被告知:在爆炸的时候,他应该站在面对着炸弹的帐篷外面,把双脚和小腿埋在沙子里。这显然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冲击波抛离岛屿。在他们把自己身体的下半部分深埋在沙子里后,接下来他们将等待无线电信号。
如果他们听到“能能能”的讯息,这将意味着一个海啸波来了,他们必须找到最高的椰子树,爬上树,紧紧抓住不放;如果他们听到“布拉沃布拉沃布拉沃”的讯息,仍然应该爬上一棵树,只是海浪预计只会摧毁附近的岛屿,而不会影响到他们;但是如果他听到了“查理查理”的讯息,一个小波浪就要来了,此时他应该离开沙滩,移到更高的地方;如果信号是“狗狗狗狗”,他们可以放宽心,根本不需要任何移动。
早上6点多一点,杰勒特岛上的两个人走到海滩上,挖好各自的洞,把腿埋在里面,等待着。6点30分,巴尔、达西和在爆炸地点以北公里处漂浮的地平线号上的船员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然后看到早晨的天空似乎怒不可遏地闪亮起来。琼斯清楚地记那是一个“巨大的橙色火球”,而巴尔在他的日记中把它描述为“一种耀眼的粉红色光向外射出,然后向上扩散,导致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明亮的红色”。
几分钟后,爆炸声音响起。琼斯回忆起当时的爆炸,他说在平流层和海洋之间共发生了17次雷鸣般的声音。巴尔对于当时的场景说,简直太惊人了,震耳欲聋,太壮观了。那声音就像一百场雷雨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
他在日记中写道:天堂好像要爆炸了。在人类使用氢原子进行的最大规模展示前,我们都惊呆了,敬畏之情溢于言表。巨响持续了几分钟,然后逐渐平息下来。耳鸣和耳痛的感觉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当巴尔看着附近的棕榈树,打算从它们的高度来评估一下它们所经受的冲击力时,琼斯注意到天空中形成了巨大的云层,然后一片“黑暗”冲向地平线号科考船的方向。根据军方文件,地平线号在公里的下风处,那里很容易受到放射性沉降物的影响。
琼斯回忆说: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他还记得和其他船员在甲板下游戏比赛,舷窗和门密封着,空气和通风系统都处于关闭状态。乌云散开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一场沉降物风暴袭击了地平线号科考船。
在混乱中船员们忙中出错,这艘船实际上开始朝爆炸方向行驶。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才意识到走错了路。当船员们等着风暴最后离去时,下层甲板变得又热又闷又潮湿。虽然空调关掉了,但船上的机器仍在运转。
琼斯回忆说:“真是令人难以忍受”。他还记得自己在甲板下呆了24个多小时。他回忆说,海军命令他们戴上辐射测量仪,海军观察员手持盖革计数器发出了快速的声响,这是一种专业测量电离辐射的计数仪器。当警报终于解除时,他们意识到甲板上的一切都被污染了。这艘船的喷水灭火系统本来在设计中使用海水进行净化,清洗被污染的船体。然而船周围的海水已经被污染了,船上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把甲板上的一切可处理的东西都抛到海里。
琼斯不知道那天他受到的辐射有多严重,船上的海军军官拿走了他的辐射仪。军官说辐射仪已经达到最大限度,琼斯也知道他没有兴趣再呆下去了。“地平线号”计划中会停留进行第二次测试,琼斯做出了选择了,他登上了另一艘斯克里普斯科考船:斯潘塞贝尔德号,它驶进了马绍尔群岛,然后驶向斐济、汤加、萨摩亚和马克萨斯群岛。当时巴尔也同样做出了离开的选择。
据琼斯说,许多留在船上的船员最终死于癌症。至于他自己的健康,琼斯说,他的血小板在接触核辐射后急剧下降,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每月都要接受铁质和B12注射,效果似乎很好。他不允许与他的医生讨论这件事,也不能提供任何可能有助于他的医生理解发生了什么的信息,尽管他自己弄明白了。琼斯不知道辐射还会如何影响他,但他承认辐射现在没有影响他的寿命。
过去的日子,他一直为他的孩子们感到担忧。他说他的妻子经历多次流产和死胎。他说,当时唯一幸存的儿子严重发育迟缓。现在他的妻儿已不在人世。
当被问及他是否会再做一次冒险时,他耸了耸肩。他说,环绕南太平洋的探险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原子弹太可怕了。他担心有一天某个国家会再次使用原子弹。他说:“那些东西会毁了我们,它是一股可怕的力量。”